琉璃寺戰斗
許 法
1939年3月5日，我八路軍與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軍在魯西北大平原上的琉璃寺①發生了一場激戰，這是一場不預期（不期而遇）的遭遇戰。是一次在大平原上的村落戰斗。在敵酋末松師團長指揮下。敵秋山旅團和臨清日寇聯合出動步、騎、炮、坦部隊合擊我八路軍。我八路軍129師先遣縱隊在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李聚奎指揮下，與敵激戰競（數）日。
日寇占領武漢后，大舉“掃蕩”我抗日根據地，瘋狂殘殺我抗日軍民，妄圖消滅風起云涌的敵后游擊戰爭，鞏固其在淪陷區的統治。琉璃寺戰斗是在這種形勢下敵我力量的一次較大的戰斗。
1939年3月初，先遭縱隊由冠縣東南莊出發，經堂邑北部，預定于璃璃寺、許樓等地與先縱所指揮的部隊會合。筑先縱隊仍在原地--朝城、館陶、堂邑、莘縣、陽谷一帶駐防。縱隊出發前，縱隊首長電告津浦支隊、青年縱隊第三團各派一領導干部于3月5日拂曉前到達琉璃寺，共同商議行動計劃。先縱和魯西區黨委兩個直屬機關（區黨委對外名義叫編輯部）。按司政供衛和區黨委的順序排列的代號是云南甲、乙、丙、丁、戊。經過兩個夜行軍，第二夜正是農歷正月十五。路經筑先縱隊第7團駐地。7團團長周紫珊、政治處主任高境，還有余秉成、劉穎、趙昭、王也甲、鄧登等縱隊相識的同志，我和他（她）們見了面。縱隊首長向7團領導同志了解情況，休息后繼續東進。3月5日黎明前，縱隊指揮機關和魯西區黨委機關一同到達指定宿營地琉璃寺。津浦支隊支隊長孫繼先、青縱3團副團長劉昌義都已接到電令按時到達。縱隊首長根據規定部署和他們正在研究展開的行動計劃，隊伍剛剛號下房子準備進住或剛進入民房，參謀長劉致遠在布置警戒，我和黃河（翟向東）、齊窮（齊巒峰）、張升（張云升）找了個小飯鋪，想吃點東西。喝壺酒，解解一夜行軍的疲勞。突然發現敵情，爆發手榴彈爆炸聲和猛烈的排槍聲。敵人的汽車堵住了砦門口，警衛連派四川人黃排長帶一個排到寨外打。這是從高唐出動的敵人突然闖到琉璃寺村的北門，敵人幾十輛汽車在砦墻外向砦門沖擊。琉璃寺村周圍筑有寨墻，墻外有壕溝，溝里有水。我警衛部隊一排手榴彈和一陣密集的步槍火力把敵人打退。
戰斗至下午4時多，先縱首長李聚奎、劉致遠、王幼平一起分析了情況，敵人主要在琉璃寺北、東北、西北三個方面。我青縱3團在琉璃寺西南。據偵察員報告，正南方向未發現敵情。當時晝短夜長，下午6時夜幕已降。估計敵情不會有大變化，敵不似有繼續增兵之勢。因此，決定縱隊和區黨委直屬部隊先行轉移，再發動佯攻，趁黃昏撤出戰斗。縱隊命令趙曉舟、許法帶領一個排掩護區黨委和縱隊直屬機關部隊向四新河以東許樓轉移。不期敵施放毒氣、突入我陣地，先我進占許樓。我直屬部隊在行進中，發現左前方有敵人行動，趙曉舟剛剛手拿望遠鏡進行觀察，敵人的槍炮一起射來，沒有戰斗力的直屬部隊遭此突然襲擊，死傷了一些人員。有的同志重返琉璃寺，有的與部隊失散。魯西區黨委書記張霖之、秘書長趙伊坪和區黨委其他領導同志均乘馬跟進，當突然遭遇敵人猛烈炮火的襲擊和日寇騎兵和裝甲部隊向我迂回逼近之際，張霖之率領眾騎兵從許樓村南快速取道東南方向，安全轉移出去。唯有區黨委秘書長趙伊坪因騎馬技術不好，加以眼睛高度近視又丟失眼鏡。天色已暗，不辯路線方向，與趙伊坪一同行動的先縱政治部總務科科長秦寶山在途中犧牲，只剩下伊坪一個人誤進至許樓。身上幾處受重傷，墮馬落地，不幸為敵所俘。遭敵殘酷迫害。伊坪堅貞不屈，慷慨激昂地痛斥日寇違背國際公法。殘酷迫害和虐待戰俘的罪行。瘋狂的野獸竟將伊坪捆綁在棗樹上滿身澆上汽油，放火燒死。許樓群眾對此暴行慘不忍睹，無不痛哭失聲。事后，許樓群眾將伊坪尸體埋葬于村東。琉璃寺戰斗，我敵雙方相持一天，黃昏后。在縱隊指揮下，我軍全線撤出戰斗，經杜郎口向東南方向轉移。這時，黃河已在河南花園口決堤改道，開封以下一段已無水。先遣縱隊和魯西區黨委所有部隊和人員即于3月6日夜（農歷正月十六日夜，十七日黎明前）從東阿、德州、泰安交界處的趙官鎮至孝里鋪之間穿過黃河進入大峰山。
先遣縱隊到達大峰山后，接129師師部電令，著津浦支隊越過津浦鐵路，歸還山東縱隊建制。先縱率2團、青縱3團和騎兵團西去太行山整軍。1939年3月，先遣縱隊遵照命令從大峰山、桃山一帶出發，經粱山、鄆城、濮陽等地，在湯陰以南宜溝過平漢鐵路。從林縣登摩天嶺上太行山到達黎城，暫駐東壁村一帶。在部隊進行教育時，第18集團軍總政治部主任傅鐘親自給干部講授唯物論辯證法。先縱部隊參加了在129師師部所在地赤岸、王堡舉行的“五一”大檢閱。還參加了運動會。看了魯迅藝術劇院演出的文藝節目。劉伯承師長檢閱了部隊。不久，先縱奉命開赴邢臺將軍墓、漿水②一帶進行反磨擦斗爭。縱隊指揮機關駐立羊河。那時，河北省保安司令、反共頑固分子、磨擦專家張萌梧③駐邢臺西部山區宋家莊一帶；國民黨河北省政府主席兼冀察戰區總司令鹿鍾麟駐路羅鎮一帶。先縱插在兩個頑固派中間，有力地抵制和阻止了他們強占地盤、侵吞我抗日根據地的野心和行徑，維護了我太行與冀南兩個根據地的交通線，并負責護送過往的人員、部隊和物資。
司令部、政治部等機關住在立羊河，青縱3團團部住在上下乜河。這些山區小村，人口不多，房舍也少。一下子住了這么多隊伍，拿不出供這么多人吃的面粉，只得煮麥粒吃。將軍墓、漿水一帶已經是太行山下了。我去師部開會，從路羅川進山上摩天嶺到達夏莊宿營，這是師后勤部所在地，也是一處兵站。這是一條直上直下的盤山道，攀緣曲折的石階蜿蜒而上。在山下已是桃花盛開，到、山上仍是白雪皚皚。在師政治部常接觸的是組織部長張南生，干部科長李萬民，宣傳部長朱光、副部長朱穆之，還有曾在魯西北的老戰友吳鐘琨、馬方曉、劉茂堂等。
這期間，縱隊命令我帶一排人，經宋家莊張蔭梧防地去元氏、贊皇一帶找冀西游擊隊取款。雖然按計劃如期完成了任務，卻由于過分緊張、勞累，落下了流鼻血的病，一爬山就流鼻血。
8月21日，129師師部命令先縱返回魯西北。干部也做了調整，派肖永智任先遣縱隊政治委員、王波任參謀長。派來鋤奸科長王銀山，我仍任宣傳科長。那時，我們對于紅軍干部和老黨員是很崇敬的，特別是我這個剛剛到八路軍來的新知識分子干部，感覺到自己很空虛，要向紅軍同志學習，像先遣縱隊的司令員李聚奎、政治委員肖永智、政治部主任王幼平；在聊城時，對范筑先將軍是非常景仰、欽佩、尊敬的；對于我們黨的領導干部像山東省委代表張霖之、魯西特委統戰部長兼第六區政治都秘書長趙伊坪，等等。他們的思想作風、精神情操、一言一行都給我以教育，在和他們的接觸中，潛移默化，耳濡目染，受到熏陶和教誨。啟程后，大雨滂沱、山洪暴發，一天涉水幾次，實際上，是那條山間的旱河，一漲水滿了漕。我們手牽手地在到了胸部的深水、泥漿里徒涉，腳上臨時打的草鞋換了幾次，在淌水中都泡散了架；牲口蹄子被水泡掉了硬掌，鮮紅的肉裸露出來，四條腿顫抖著站在山石上，用棍子打也不走動。經過艱苦的跋涉，終于走到山下，脫離了這條河道。這時，宣傳科的一個干部回過頭來，面向西方的太行山，趴在平地上，磕了一個頭說。我再也不來了。為此，受到了批評。是對山區根據地有不正確的認識。
9月，先遺縱隊到達冠縣以南朝城地區與筑先縱隊并肩戰斗，堅持了館陶、冠縣、朝城、茌平、堂邑、博平……地區的對敵斗爭并擴大了自己的部隊。1940年春兩個縱隊參加了討石（友三）戰役。6月6日先遣縱隊和筑先縱隊奉總部命令合編為129師新8旅。旅長張維翰、副旅長王近山、政治委員肖永智、參謀長王波、政治部主任王幼平。新8旅是抗戰初期魯西北抗日武裝斗爭中結成的碩果之一。新8旅包括第10支隊，盛北光、王長年領導的五支隊。趙健民指揮的6支隊和以于笑虹、王笑一為首的衛河支隊等。合編后，新8旅轄第22、23、24等3個團。隨即轉到衛河以西的冀南三分區，在冀南軍區直接領導下，繼續堅持和開展敵后游擊戰爭，為鞏固和發展冀南抗日根據地又做出了新的貢獻。
注釋
①琉璃寺，俗稱劉來寺，今屬高唐縣。
②漿水。春秋戰國時為襄國。將軍墓之將軍蔡仲，侵襄被俘，在押解中死，莽于此地。將軍墓距漿水24華里。立羊河（先遣縱隊司政機關駐地）距將軍墓8里，在將軍墓北。南距漿水35里，距路羅（鹿鍾麟部駐地）60余里。立羊河北距宋家莊（張蔭梧部駐地）15里。
③張萌梧，原為閻錫山部師長，閻占領北平時，張曾任北平市市長。蔣（介石）馮（玉祥）閻大戰后，閻退回山西，張留在河北省。“九·一八”事變后，張假借抗日之名，聘請進步教授、學者，開辦學校。誘騙青年。抗戰爆發后，組織河北民軍。自任總指揮。1938年10月以后，張率民軍總部到河北省新河縣，同河北省政府主席鹿鍾麟一起進行反共、反八路軍的磨擦活動。
（作者曾任八路軍第129師先遣隊宣傳科長）
